第117章 将死之人的功过（2/2）
面对如此众多且身份各异的感恩者，想要全部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背景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如果医师还能够将每一个前来致谢之人的姓名都牢记于心，那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吧！
娜塔莎一边走，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正玉。
然而，正玉却面色如常地接下了所有人的礼物，并且一一给予了恰当的反馈。即便他完全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，却从未做出任何错误的判断。
不冤啊，艾娃·西尔文！！！
娜塔莎已经震惊到忘记给艾娃加敬语了。
好在是无意识的行为，她的雷骑誓约并未反噬。
娜塔莎心中暗叹。若是艾娃长官没那么大的气性，只要跟着医师走这么一趟，就能理解了！这种擅长应付他人的家伙，真是可怕啊！
而在两人背后，群众们已经钻进了还未被砸的酒馆，一个个摩拳擦掌，准备大干一场。
先前这些原住民只是被迫在死亡中轮回。
在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，能保持不疯已经很厉害了。直到他们都被医师在现实中复活，且接下来做梦都是回到这个轮回存档后，终于有了搞事的兴质。
半兽人医师钻进后厨和仓库，寻找那些还未被‘集会’玩家祸害的酒。其余的群众则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，低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。
扮作孩童模样的半身人盗贼笑嘻嘻地说道：“要是我没瞅错，医师脖子上好像有被掐过的印子呢。娜塔莎那丫头，可不敢以下犯上，她向来都很听上司的话。大家觉得呢？”
假扮成富商的矮人点点头，接过话茬：“那淤青
被矮人轻轻戳了一下的地精女士嘻嘻一笑，神秘兮兮地说道：“是雷骑誓言哦。”
原本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的人们，立刻就炸开了锅。
地精女士笑着又补充道：“不过还好啦，这不是什么束缚，而是祝福。而且掐他的人，肯定是被反噬了。这事儿不用担心，那人肯定会去找医生看病的，到时候我们就知道是谁下的手啦，嘻嘻。”
半兽人医师已经抱着酒走了出来，听到这话，他皱了皱鼻子，仿佛重新判断了一下那股熟悉的味道：“不用这么麻烦。这味道，只有西尔文的继承者喜欢喷这种香水。”
半身人盗贼叹了口气，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：“怎么会这样啊？她不是那位暴君和上任城主一直夸赞的最佳继承人吗？”
地精女士无奈地耸了耸肩。作为长生种族，她见惯了贵族间的阴谋诡计。她实在纳闷，为什么这些人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有如此深的滤镜。
这么大肆吹捧一个死人，肯定是城主大人故意这么做的。
她心想，就好像简·博蒙德在人们眼里被安上了几千项发明专利一样。虽然她确实很有天赋，但实际上，市面上大部分产品都是贴个牌子而已啦。
与其说这两位是优秀的继承人、优秀的发明家——不如说她们是继承人中最符合当权者喜爱的，发明家中最迎合当权者心意的。
因为权势在手，所以名誉加身。
地精女士继续说道：“不是说那位继承者没有做好事，而是她得到的赞扬，很多很多都是政治影响下的夸赞……你也不用一棒子把她打死，只是不要把她当成圣人看待。我要说，真正的圣人是不存在的，你要辩论地看待一个将死之人的功过。”
“啊，这个我知道。”邻桌的一位长身人探过头来，她九年后就在塞勒姆身边做记录官，这位正是给正玉塞面包的，“比如，想要马上得到重用的天才。无论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了传承和成就，为了能被塞勒姆重用，都可以说‘我是被您的大女儿影响才会踏上这条道路’。这样无论塞勒姆城主是否相信，她都要对这些‘艾娃派’另眼相待。”
“好狡猾！”有人怪叫一声，显然对背后的门道一无所知。
“原来还能这样吗？”还有人摸着下巴，似乎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利用这种手段。
矮人女士则笑得很轻松：“早就说了，这些贵族全都是傻蛋。帝国刚刚过了2代，这些贵族还学不会如何培养自己的下一代，继位的后代不过是趴在过往功绩上的虫蚁，能够守成已经是上上品。”
“oi！为傻蛋干杯！”半兽人医师为自己朋友们斟酒，然后率先端起酒杯。
“干杯！”“干杯！”“干杯！”
与此同时，正玉早已跟随娜塔莎来到了西尔文家的城堡。
穿过铸铁雕花的庭院，门扉在身后合拢。庭院里沙沙作响的紫藤花帘下，远远被男佣簇拥着站在庭院中的人，正是等待已久的霍兰少爷。
——西尔文家族的二子，艾娃·西尔文的弟弟。
九年前的霍兰，彼时不过是个尚不满一米的五岁稚童。身着短裤与小西装的男孩，正端坐于花架下翻阅书籍。
娜塔莎的铠甲撞击声，惊得栖息于石雕上的鸟雀四散飞去。
原本代主人观望的男佣，即刻低头在霍兰耳畔轻声低语。
霍兰转过身来，五岁孩童的面庞尚显稚嫩，带着些许婴儿肥，他仰头望来，眉宇间流露出丝丝忧虑。
与九年后不同，十四岁的霍兰·西尔文已然能够自主决定自身装扮。
而五岁的霍兰·西尔文，却只能依照母亲的审美，被打扮成精致漂亮的娃娃模样。
所幸那位向来衣着随性的医师正玉，此时也身着得体的异族礼服。紫色系的礼服，银饰琳琅满目，行走间叮当响。翩然而至，宛若游龙。
这让霍兰稍感宽慰，至少并非自己一人受此拘束。
正玉对他点头，在霍兰点头后，他行至年幼的孩子面前。
回想着贝蒂女士收藏中的礼仪规范，正玉单膝跪地垂首致意。
霍兰将自己右手轻抬，他和正玉都明白这没什么意义。
但两人被一群摄像头男佣盯着，第一次见面，该做的礼仪还是做到位。
正玉双手捧起霍兰的右手，用自己微闭的嘴唇，去象征性地轻吻一下霍兰的指背。
他做完这些，对霍兰说：“我来赴约。”
“我等您很久了。”霍兰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。
“遇到些事情，是我来迟了。”
“唔…是姐姐么？想必她又是做了些无用之事。”霍兰若有所思，随后在身后男佣的咳嗽声中停止了话语。
即便被一众男佣全方位包围，他看上去已然接受了被家人全天候十二时辰监视的现实。故而相较真正的孩童，霍兰在被众人凝视时反倒表现得更为自然。
至于正玉，则更为简单，他早就习惯了被盯着看。
男佣的目光大多是隐秘的窥伺，尚不及副本中那些因为无需掩饰、所以眼神显得异常炽热的居民那般炽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