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情（1/2）
无情
自从复立太子后，直到胤礽被二废，四阿哥胤禛一直韬光养晦，与朝臣结交之事也做得不显山不露水，唯恐再次犯了康熙帝的忌讳。
于是，从表面上看来，胤禛一直在自个府邸礼佛，连出门都甚少，更别说与朝臣相约或相邀于自己府中了。
康熙帝将胤禛的这番悔悟，看在了心里，也逐渐放低了对他的戒心。
近些年来，随着年纪渐长，康熙帝也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，可那些政务等不了人，于是基于胤禛与世无争诚心礼佛的表现，康熙帝选择性地将一些政务教到了四阿哥手里。
然而他却殊不知，那只是胤禛伪装出来的表象。与他表现出来的温顺听话不同，无论是在政务的处理上，还是与朝臣的暗中相交上，胤禛都表现出了十足的魄力。
他不动声色地针对朝中势力加以整顿，对于一些陈年积弊加以革除，连律法他也加以伸手。胤禛做事铁腕手段，丝毫不顾及人情，就算有着得罪同党的风险，他也只做他认为对的事。
几番下来，众朝臣也知道了他的手段。跟随他的，愈发对胤禛信服。对胤禛看不惯的，却拿他无法，因为康熙帝对于他亦是支持的。
这些陈年积弊，康熙帝亦早已想加以整治，然而不是轻易之事，其中的势力连接，涉及旧臣宗亲，康熙帝亦是有心无力。
所以，看着胤禛不管不顾，一视同仁的处理这些事情，不得不说，起码也为康熙帝解决了一些旧患。
因此，康熙帝对于胤禛的赞赏又多了几分，一个没有野心，又听话，又有能力的棋子，康熙帝当然会喜欢。
而胤禛借着这一层底色作为掩盖，继续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势力网越铺越广，而康熙帝未曾察觉。
……
另一头，与胤禛不同，八阿哥胤禩一朝失势，那些费力维系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疏远。
良妃娘娘薨了之后，胤禩更是连皇宫都鲜少去了，终日不是陪着喻宁，便是去几个弟弟府里串门。
他如此处境，众人对他如今更是多加揣测，然而这些不堪的揣测都被小九小十和十四拦了下来，从来没有进过胤禩的耳。
只是夜深，胤禩擡头望月时，心中总是有一股抹不去的悲凉，不知道额娘在另一个时空是否一切都好？
这股思念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变浅，反倒愈发清晰，让他再无心于那些纷争，而是只守着自己能留住的东西度日。
偶尔能在府邸门口见到与他比邻而居的胤禛，然而俩人相见，总是无言。胤禩生怕与他多说一句便要吵起来，总是立刻转身，然而胤禛却总有和他说不完的话似地。
不是与他说如今朝堂上实行了什么政策，便是说大清的疆土扩到哪个地步了。
更或者，不说政事，只是告诉他，他们从前爱一起去吃的京城老字号上了新糕点，味道不错，可值得一尝。
胤禩不听他说话，胤禛也不恼，只自顾自地说着，就算胤禩进了府门，胤禛也依旧说个不停，像是自言自语。
却又像是回到了过去的那些日子……
他与小八之间，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胤禛想，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同胤禩解释。
转眼来到了康熙五十三年，完全被架空，亦不受康熙帝待见的八阿哥胤禩，居然收到了康熙帝让他一同前往热河的命令。
众人都为他欣喜，而胤禩却未感到分毫喜悦，他从不认为，这是康熙帝重新开始接纳他的表现，反倒觉得平静的表面下云谲波诡。
尤其是在知道，这次他能够与其他皇子一同陪康熙帝去热河出游的原因是，四阿哥胤禛在康熙帝面前的求情。
“皇阿玛，八弟他反省已有些时日，良妃娘娘的逝世更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，想必他再无不臣之心，能否给他一个机会证明此事？”胤禛在康熙帝面前为胤禩进言。
他言辞恳切，神情真挚，语气里全是对胤禩的关心，康熙帝盯着胤禛，对他这副模样愈发受用，不禁念起他的好来。
大概是这些年体力愈发不如从前，反倒追求起父慈子孝，兄友弟恭来。胤禛这些年来为自己做事，从未为自己求过什么，倒是一开口便记挂着胤禩。
别人都说他冷心冷情，如今康熙帝看着他，倒愈发觉得胤禛做得多，说得少，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好。
所以，面对这样的胤禛的请求，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，“罢了，你要是想让他一同去，那便让他去吧。”
于是，胤禩得到了这些年来第一次出宫的机会，而这全仰赖胤禛。
能够出皇城，不用再被禁在府里，多少是件让人开心的事，然而胤禩不由想到过几日便是额娘去世两年的祭日，胤禩刚提起的心情不由又沉下去，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找到机会，惦念额娘。
已经快要到出发的轿撵上时，胤禩还在想着此事，结果一上马车，胤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，刚才瞥见的那张脸……
“停车！”胤禩吩咐道。
而后，胤禩掀开马车帘，朝跟在旁边的小卒一看，虽作了装扮，可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不是自己的弟弟十四，又是谁？
胤禩明明记得，此处出发的名单中没有十四，他如何在这里，还这副模样？
胤禩满腹疑惑，正想询问之时，十四突然对胤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而后向上一悦，利索地跳到了胤禩的马车上。
胤禩被他行云流水的举动吓一跳，而十四却半分担忧也未曾有，神情依旧明朗，“八哥，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保密。”
胤禩看着十四发亮的眼睛，好像似乎无论什么事，都无法挫伤十四的少年气，他永远向上，就算被一心往下掉的人拼命拽着下沉，他也有信心将人带着一同浮起来。
他永远不会丧失信心与勇气，而且对自己的事总是心细如尘。
胤禩一瞬间，不由感到心软，心中生出无限动容。
他知道，十四是特地来陪他的，违抗了皇阿玛的命令，不惜扮成这副模样，只为了来陪他。
因为知道过几日便是额娘的祭日，而自己从未从这件事情之中走出来，十四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想尽办法想要在这样的日子里，陪在自己身边，同自己度过那苦痛的时刻。
这叫胤禩如何不为此而感到动容？
胤禩张了张嘴，对着十四想要说些什么，然而十四自小由他教导长大，那便意味着，胤禩熟悉他的同时，十四也无比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。
因此，一见胤禩这副模样，十四便立刻猜到他要说些什么。可是十四前来这件事，不是为了给八哥负担的，也不是为了让八哥感到愧疚的，他只是想陪着八哥。
所以，十四笑笑，赶忙打断了胤禩，“八哥，你不会以为我是跟着你来的吧？”
见胤禩不语，十四的想法便立刻得到验证，同时也看出了八哥深深的内疚，十四不想让八哥如此想，于是，他眨了眨眼睛，再次开口之时，多少显得有些调皮。
“八哥，其实十四我呢，是贪玩。我见不得总是你们几个陪着皇阿玛来巡视，我便也想着跟着来玩玩。”十四故意避开胤禩的眼睛，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八哥的眼睛面前，从来都是无处遁形。
然而正是十四回避的眼神，更加让胤禩体会到那是一个善意的借口，他来，确确实实是为了陪着自己。
胤禩良久未说话，再开口却没有选择拆穿十四，而是握着十四的手，“你能来，我很高兴。”
就这一句，便也够了。就凭听到八哥这一句话，十四便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装扮这一回，值了。
他回握胤禩的手，一路上，躲在胤禩的马车上，直至热河，都未被人发现。
下了马车之后，胤禩将他混在自己的贴身侍卫里，十四将脸都涂成了黑炭，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。
而后，无非是那些巡视与各种地方官员的接见，只要来了几次出巡的皇子早已厌倦，却不能表现在脸上。
胤禩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找到机会能够给额娘进行吊唁，然而这一整天下来，康熙帝虽看不惯他，却坚持让他和胤禛一样陪在自己身侧。
只是康熙帝全程只跟着胤禛说话，倒衬得在另一旁的胤禩像个透明人。倒是胤禛看不过，总将话题引到胤禩能接到的话题上午然而胤禩已不再想像从前一般，费心周旋，自额娘过世后，胤禩才意识到这些事是何等的无意义。
猜测，揣摩每一句话，每一个举动，而后百转千回地思考，试探着给出自己的反应，很累。
于是，胤禩全程跟个木偶人一般，身躯在这里，心却是空的，任由那些同情嘲讽的视线在他身上横扫，而他并不在意。
好不容易熬到黄昏，吃过晚膳后，康熙帝总算松了口，让各位皇子回自个营帐。
胤禩是最先放下筷子之人，到了这时，他眼中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营帐，因为十四在那里等他。
然而胤禩起身的同时，有一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，几乎是同时与他走出了康熙帝的营帐。
胤禩本不想在意他，可那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，那视线挂在他的背影上，让胤禩不由觉得如芒在背。
于是胤禩转过身，对着胤禛说道，“什么事？”
没有四哥，只是冷漠地像个陌生人一般，问他什么事。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